2010年11月23日 星期二

不分階級 沒有私產 缺乏誘因

2010年10月20日

不分階級 沒有私產 缺乏誘因

三、
重訪以色列,對筆者來說,最大興趣不在浮於死海及種種與宗教有關的「聖 跡」,而是再去一次其他各國所無的「革布資」。「革布資」是希伯萊文Kibbutz(複數為Kibbutzim)的中譯,筆者自詡為信雅達之譯,惟此譯名 胡菊人兄功勞最大;大約在一九七○年,筆者為《明報月刊》撰寫有關 Kibbutz 長文(刊於哪一期已不復憶,此文後以〈以色列的「革布資」〉為題收台北遠景社一九九○年〔二○○五年〕的《英倫采風》第四冊),惟對譯名躊躇莫決,與時任 月刊總編輯的菊人兄商討,終得此譯。七○年的拙文以此段開篇:「『革布資』……為音義相近的漢名。這是一種生產工具公有、取消私有財產的運動,在以色列成 立了數十年……這個運動既革除了布爾什維克共產式的獨裁殘忍清算作風,又革除了資本主義的剝削勞動、金錢是尚、崇物成習的劣根性,它主張徹底的民主自由, 因此譯為(音義皆合的)『革布資』。」這種解釋基本正確,毋須修正。
四十多年前要去「革布資」「義務勞動」,手續煩瑣,若非拙文「記錄在 案」,有些細節早已忘卻。原來當時須往設於倫敦的「猶太辦事處」(Jewish Agency)申請,填了一份毫無私隱可言的表格,然而,未獲批示筆者已匆匆上道(居英簽證屆期)。到了以色列,筆者住多處「青年宿舍」(住宿連非常簡單 的所謂歐陸式早餐—黑咖啡麵包—二點八以色列鎊,約合當時的美元七八角),與曾往「革布資」的多國「舍友」交換「情報」,最後和一名美國學生(印第安大學 學生—讀什麼系已忘)同往特拉維夫以北約三十里的「蓋殊(Gaash)革布資」;由於沒有「猶太辦」的介紹信,加以身份曖昧(以色列人對C.I.上填的 「無國籍」嘖嘖稱奇而投以懷疑眼光),筆者只獲准「逗留二十四小時」(那位印大學生要住上二三個月)。當年離一九六七年六月的「六日戰爭」(以色列與阿拉 伯鄰國埃及、約旦和敍利亞大打出手,六月五日開火同月十日結束;以色列大獲全勝,割據埃及的加薩走廊及西奈半島……)不久,以色列市面仍然非常緊張,荷槍 實彈的兵士、警察隨時截停巴士上車檢查搭客身份,以防範阿拉伯恐怖分子施襲(人肉炸彈似未普及,但計時炸彈隨時隨地爆炸);另一方面,這場戰爭不僅令以色 列於一夕間聞名全球,深獲親西方親猶太的國際輿論同情,同時引起天真熱情的青年學生從各國湧入,要為這個受強鄰包圍、欺凌的新興小國盡點微力(事實上,許 多身無長物的外國青年什麼都肯做,七○年的拙文記一位為「厚酬」而不惜冒生命危險荷槍在哨站當哨兵的丹麥學生)……。無論走到哪裏,都可聽到說英語及歐洲 語言的青年男女。
在六十年代末,相信香港人赴以色列遊覽的不多(或除了虔誠基督徒,非宗教遊客不多),去「革布資」體驗生活的更絕無僅有; 筆者是來歷不明、不請自來的「稀客」,警惕性甚高的以色列人表面雖甚好客,對他們前所未見的香港人更為好奇,但從只准筆者在「革布資」住二十四小時上看, 反映了他們仍處於高度警戒狀態。這些年來,「恐怖活動」在以色列從未停息,去年底今年初仍有發生,經傳媒繪聲繪影的報道,頗有此地處於「高危」之中,但此 行所見,市面熙來攘往如常,導遊說恐怖分子放炸彈傷人事件確時有所見,但不比西方大城市的謀殺搶劫案件嚴重,以色列予人以高危印象,皆因長駐此間的記者非 如此報道不足以證明他們「有存在價值」。此說雖有點犬儒況味,惟離實情不會太遠。
四、
「革布資」的英文同義詞是Communal Settlement(自治社區),亦可說是Collective Farm(集體農場),姑勿論哪個字比較恰當,信雅達的中文,肯定非「革布資」莫屬。
「革 布資」的發展,據Henry Near一九九二年出版的《革布資運動》(《The Kibbutz Movement — A History》;牛大出版社),可追溯到上世紀末猶太人的復國運動。自從公元七○年羅馬人摧毀了耶路撒冷的第二神廟之後,以色列的猶太人就開始了近二千 年遭受逼害、歧視的流亡史,直到一八六四年第一屆猶太民族主義者大會在瑞士巴塞爾召開,猶太人才決心重建祖國。一九○一年,猶太人成立了一個資財雄厚的 「猶太國家基金」(Jewish National Fund),集資購買及發展「奧土曼巴勒斯坦」(Ottoman Palestine)土地,作為猶太徙置區。至二○○七年,該非牟利性基金擁有百分之十三的以色列國土,期內在以色列種了二億四千多萬株樹、興建一百八十 個水壩、開發二十五萬頃耕地及修建一千多個公園。基金不僅幫助(給予路費及安家費)願回巴勒斯坦居住的猶太人,還低息貸款給他們購買耕地。
一 九○九年第一批猶太移民在以色列西北部的加利里海沿岸創立了第一個「革布資」—Keutza Degania—實行自耕自足的農牧生活。他們聚居在一起的目的,最原始的動機是可互相協作。部分猶太領導人受歐洲新興的社會主義學說影響,認為這樣的合 作,實行財產公有制,才可避免發生僱傭關係,阻遏階級的形成。
但是這個「革布資」並不成功。因為第一,他們雖都是猶太人,但背景不同,俄國猶太人和美國猶太人,不只語言不通,生活習慣亦迥然有異,這使他們很難「和平共處」;第二,自私畢竟是人類的天性,不少人因此不願參加這種財產、利益公有類似人民公社「大鍋飯」的新試驗。
一 九二一年,從這個「革布資」分裂出來的美國猶太人,另起壚灶,組織了一個叫「自耕農工合作社區」(Moshav Ovdim — Worker's Cooperative Smallholder's Settlement),將土地按人頭分配給成員,大家都成了小地主,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,當局只負責肥料及產品買賣,利益全歸自耕農。這種制度得到很好 的反應,同類合作性質的農莊遂紛紛成立……。
儘管如此,以色列還是以「革布資」聞名於世,合作社區雖然愈來愈普遍,但因為方式落後,不大為人所重視;事實上,這是典型的「小農」經濟,無法提高生產力,在「革布資」的比較下,遂慢慢被淘汰。
「革布資」對以色列的經濟貢獻是無可估量的。數以萬計回國定居的猶太人,大多數以「革布資」為過渡至以色列社會的跳板,他們亦真的可以在此熟習以色列情況和學習希伯萊文,耽上二三年後,再設法赴城市找工作的人固然不少,但從此落籍的似乎更多,這從「革布資」人口大增可見。
「革 布資」創於一九一○年,至一九二○年已有十二個,人口八萬零五百餘,以後一路增長,至一九九○年達二百七十個而人口十二萬五千一百多人,此後開始萎縮,二 三年前又恢復增長(原因見下文)。「革布資」令沙漠成為興旺的城鎮,如今貫穿超級公路兩旁所見為濃密大樹包圍的農莊大都是「革布資」;其所業除農業外,主 要是輕金屬、塑膠、食物加工業及化妝品業。
重訪以色列和「革布資」.三之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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